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贺习东的未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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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下了公路，淌过河床，翻过一座山梁，边走边歇，折腾了近两小时才到贺习东家。房子是当地普遍的土房，走进幽暗的屋里，眼睛要适应好一会才看清东西。四下看看，家里唯一的电器，大概只有电灯了。 贺习东和妈妈蹲在火塘前，看见我们出现，慌张的站起来，儿子手忙脚乱的去烧开水，母亲到门外洗杯子，竟忘了和我们寒暄几句。一起来家访的支教老师邹小惠，是弟弟贺习广的班主任，以前来家访过一次，赶紧主动搭话，避免了尴尬。 贺习东有近1米8高，脚上那双破烂的解放鞋，没有掩盖住脸上的帅气。我们围在火塘边，他说话声音很小，几乎被噼里啪啦燃烧的柴火声淹没。 17岁的他，去的最远地方是镇里，因为在那里上初中，现在本该是初三下半学期，但他没去，而是准备出去打工。和大部分因为厌学、或升学无望、或急着为家里赚钱的辍学打工学生不一样，他的目的让我有点吃惊。 我想去念技校，他说，家里没钱，所以下半学期出去打点工，赚些学费9月回来上学。中学毕业证会照发的，退学不要紧。 准备上哪打工？ 想去河南下煤矿。我问，煤矿里危险知道吗？他淡淡的说，知道，有个同学去了一个月，被砸瘫了送回家了，但煤矿挣钱多些，上技校比较费钱。 母亲洗完杯子进来，插话说他爸不让他去煤矿里，太危险咯。借着摇曳的火光，我看到母亲的手指，已经弯曲萎缩，不能伸直了，像麻疯病人的症状。脸上的长个好几个脓水泡，眼窝深陷，几乎看不到眼珠子。我这才想起邹老师填的资料里，母亲长期生病，基本丧失劳力，父亲要照顾家里，所以也不能出去打工。年纪最长的姐姐，已经嫁人，弟弟最小，15岁上小学6年级，也是我们即将资助的孩子之一。 连县城都没去过，家里也没电视，在这大山里头几乎没什么信息来源。我很好奇贺习东怎么会想起来去上技校。今年经济危机，有2000万民工找不到工作，只有有专业技术背景的，才可能有机会上岗。对他来说，这是个非常明智的选择。 他嘿嘿的笑了笑，说，是我一个小学老师说的，他家有孩子在上技校哩，就在对面四川的一个县城里。那想去上什么专业？邹老师在旁边插话，女怕嫁错郎，男怕入错行哦，选专业很重要。 想学电子维修，或者摩托车维修，我小学老师说那个比较热门，工作好找。那你自己怎么想的，喜欢做什么？我问。他想了半天，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，我也不知道，只想有个技术，以后好找工作。这时母亲泡好茶端给我们，听到这话忽然就激动起来，叽里哇啦的说了很多，陕南方言说快了不容易听懂，大概的意思是：上了技校也不见的找得到工作，村里有个年轻人，上了两年技校，花了家里一大笔钱，回来一直没找到工作，现在还是去下煤矿了。 母亲的担忧，说到底是钱。 这几乎是所有中国农民家庭的担忧，在我们的家访过程中，因为子女日益高昂的就学费用，父亲因此下煤矿的例子比比皆是。而贺习东衰老病残的父母，除了山坡上的几块旱地，显然无能为子女的将来提供什么了。 这个眼神里依然闪烁光芒的年轻人，还没放弃希望。外面的世界对他来说太大了，大的甚至让他不知道该担心什么，对于眼前来说，两年至少15000元的技校学习生活费用，是必须跨过去的坎，如果跨过去了，他的人生路才算刚刚开始。 后记： 1、贺习东就读的中学，初一时全年级学生有近200人，到了初三，只剩不到60人，其余的学生都中途辍学，这批人都将直接进入社会，没有任何技能，没有任何社会阅历，如果幸运找到工作的话，其中大部分的孩子，也只能成为当地人口中的那个工作代名词：苦力。 2、调查中我们发现，这些辍学的孩子中，大部分都家境贫寒，这也是导致成绩差，无力无心学习的主要因素。国家近年提倡职业教育，并实行对每个农村学生每年1500元的补助。但技校通常都在县城和市里，学费加生活费，每年至少在7000到10000元左右。 3、在家访结束时，我们告诉贺习东，也许有人会愿意资助他上技校，并劝说他不要下煤矿，而是改去薪水少，而危险系数较低的建筑工地里做小工。到了9月，如果有人资助他，加上打工所得，可能上技校学修理的梦想就能成真。 然而国内目前的资助系统，似乎还没有资助技校生的先例。因此，在这里啰啰嗦嗦的写下这个故事，如果你和你的朋友愿意在贺习东的人生道路上拉他一把，请发邮件到hope@one-school.org，我们会转告他。 来这里，你能看到贺习东和家人的照片，http://one-school.blogbus.com/logs/36118547.html 壹个村小暂定资助技校生每学期900元，而你帮助的学生，很可能不会有太光明的前途，他们也许就是你下班时，在路边修车店里看到的一个技术工人，满身油污，脸上偶尔会露出疲惫但满足笑容。 |
| 《壹个村小》 2009/3/5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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